博雷尔-σ-代数的投影性质
我们先从投影的基本概念开始。在拓扑学中,若 \(X\) 和 \(Y\) 是拓扑空间,则乘积空间 \(X \times Y\) 到第一个坐标的投影映射 \(\pi_X : X \times Y \to X\) 定义为 \(\pi_X(x, y) = x\)。类似地可定义第二个坐标的投影 \(\pi_Y\)。当 \(X\) 和 \(Y\) 装备了博雷尔-σ-代数 \(\mathcal{B}(X)\) 和 \(\mathcal{B}(Y)\) 时,一个自然的问题是:投影映射是否可测?更一般地,乘积σ-代数 \(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\) 与 \(\mathcal{B}(X \times Y)\) 有何关系?
第一步:投影映射的可测性
对于任意博雷尔集 \(A \in \mathcal{B}(X)\),考虑原像 \(\pi_X^{-1}(A) = A \times Y\)。由于 \(A \times Y\) 属于乘积σ-代数 \(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\),这说明投影映射 \(\pi_X\) 是 \((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, \mathcal{B}(X))\)-可测的。同理,\(\pi_Y\) 也是可测的。这一性质是投影映射最基本的可测性特征。
第二步:乘积博雷尔σ-代数的结构
回忆乘积σ-代数 \(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\) 是由所有"可测矩形" \(A \times B\)(其中 \(A \in \mathcal{B}(X), B \in \mathcal{B}(Y)\))生成的σ-代数。而乘积拓扑空间 \(X \times Y\) 的博雷尔σ-代数 \(\mathcal{B}(X \times Y)\) 是由乘积拓扑中的所有开集生成的。一般来说,有包含关系:
\[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 \subseteq \mathcal{B}(X \times Y) \]
当 \(X\) 和 \(Y\) 是第二可数空间时,这个包含关系成为等式。但在更一般的拓扑空间中,这两个σ-代数可能不同。
第三步:截口的可测性
设 \(E \subseteq X \times Y\) 是乘积空间中的集合。对于固定的 \(x \in X\),定义 \(E\) 在 \(x\) 处的截口:
\[E_x = \{ y \in Y : (x, y) \in E \} \]
类似地,对于固定的 \(y \in Y\),定义 \(E^y = \{ x \in X : (x, y) \in E \}\)。
关键结论:若 \(E \in 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\),则对于任意 \(x \in X\),有 \(E_x \in \mathcal{B}(Y)\);对于任意 \(y \in Y\),有 \(E^y \in \mathcal{B}(X)\)。这一性质是富比尼定理的基础。
第四步:博雷尔集的投影不一定是博雷尔集
一个重要的反例是:存在 \(\mathbb{R}^2\) 中的博雷尔集 \(A\),其投影 \(\pi_X(A)\) 不是 \(\mathbb{R}\) 中的博雷尔集。这一事实由苏斯林发现,它表明博雷尔集在连续映射下的像不一定保持博雷尔可测性。具体构造涉及解析集理论,但结论本身很重要:投影运算不保持博雷尔可测性。
第五步:投影定理与可测选择
尽管投影不保持博雷尔可测性,但有一个重要结果:若 \(E \in 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\),则其投影 \(\pi_X(E)\) 是普遍可测集。这意味着对于 \(X\) 上的任何博雷尔概率测度 \(\mu\),集合 \(\pi_X(E)\) 关于 \(\mu\) 的完备化σ-代数是可测的。
更一般地,考虑可测选择问题:给定可测对应 \(F: X \to 2^Y\),是否存在可测选择函数 \(f: X \to Y\) 使得对几乎所有 \(x\),有 \(f(x) \in F(x)\)?当图 \(\mathrm{Gr}(F) = \{(x, y) : y \in F(x)\}\) 是乘积空间中的博雷尔集时,在某些正则性条件下存在可测选择。
第六步:在动力系统中的应用
在遍历理论和动力系统中,投影性质有重要应用。考虑保测动力系统 \((X \times Y, \mathcal{B}(X) \otimes \mathcal{B}(Y), \mu, T)\),其中 \(T\) 是乘积空间上的保测变换。通过投影到第一个坐标,我们可以研究因子系统的性质。投影映射将原系统的可测集映为因子系统的可测集,这一性质是构建动力系统分解理论的基础。
博雷尔-σ-代数的投影性质揭示了乘积结构与坐标投影之间的深刻联系,既是测度论中技术性较强的主题,也在泛函分析、随机过程和动力系统等领域有广泛应用。